ESG与企业合规:大众“柴油门”案件解读与启示
万益资讯2024-09-18
ESG作为企业可持续发展和社会责任的重要衡量标准,正在全球范围内得到广泛关注。随着法规日趋严厉,投资者和消费者的期望不断提高,企业合规管理中对ESG因素的关注已成为一种全球必然趋势。本文将以大众“柴油门”事件为核心,探讨我国企业在ESG和合规管理中所需关注的法律风险及要点,并结合欧盟《公司可持续发展报告指令》(CSRD)等ESG新规,提出通过完善合规体系和加强ESG治理来提升企业在国际市场的竞争力等建议,供我国企业参考与学习。
ESG概述及重要性
ESG是指环境(Environment)、社会(Social)和治理(Governance),它们代表了现代企业管理中三大关键领域。环境因素涉及企业对自然资源的使用和管理、污染控制、气候变化等问题;社会因素包括员工权利、社会贡献、消费者关系、社区发展等方面;治理因素则聚焦公司内部的管理架构、透明度、股东权利和合规体系。随着全球范围内可持续发展的趋势加强,ESG不再仅仅是企业社会责任的象征,它直接影响着企业的声誉、风险管理、法律合规、投资吸引力等核心指标。
在企业运营中,ESG的地位已从过去的道德责任转变为战略要求。企业若能良好管理ESG风险,将在法律合规性、金融稳定性和社会认同方面获得显著收益。因此,全球各地的企业都在强化其ESG治理结构,确保其政策和行动与最新法规、社会期望保持一致。
ESG最新规定及政策特点
全球现行有效的ESG相关的法律法规及政策均反映了全球日益复杂的ESG风险合规与管理需求。以于2023年1月5日生效的欧盟《公司可持续发展报告指令》(CSRD)为例,该指令要求企业在可持续发展方面提供更详细的信息披露,其显露了扩大报告范围、引入欧洲可持续性报告标准(ESRS)、更严格的审计和认证要求、双重重要性原则、数据数字化和可访问性要求、统一的报告时间框架和格式等特点。此外,欧盟在CSRD的基础上,于2024年7月5日正式发布《企业可持续发展尽职调查指令》(Corporate Sustainability Due Diligence Directive,“CSDDD”), CSDDD更多地聚焦于供应链中的尽职调查,要求企业识别、预防和缓解其供应链中对环境、人权和劳工权利的负面影响。CSDDD特别关注企业在全球供应链中的责任,要求定期审查供应链各环节的可持续性风险,并在发现问题后采取及时、有效的补救措施。该指令还规定,企业高层对尽职调查的执行负有法律责任,进一步强化了企业的问责机制。
因此,企业在供应链的透明度和责任性方面也面临着更严峻的挑战,企业亟须及时完善ESG的合规治理体系,提高风险控制的水平。
大众“柴油门”事件解读
(一)案件背景
大众“柴油门”事件,是2015年9月爆发的全球性企业丑闻,指大众汽车在柴油车上安装作弊软件,以在尾气排放测试中伪造低排放数值,达到逃避环保法规的目的。这一事件由美国环保署(EPA)最先披露,并迅速引发全球范围内的法律诉讼与公众批评。事件的争议来源于大众的EA 189型柴油发动机,该发动机在美国、欧洲等市场销售的车辆中被广泛使用。然而,大众汽车在这些车辆的引擎控制单元中安装了所谓的“减效装置”(defeat device),该装置能够识别车辆是否处于尾气排放测试状态,并临时调低污染排放指标,使其符合测试要求,但在实际驾驶条件下,排放量远超当地国法定标准。
大众公司承认,这一作弊行为影响了约1100万辆车辆。EPA的公告指出,这些车辆在实际道路条件下排放的氮氧化物(NOx)污染物比测试显示的要高出40倍左右。
完整的时间进程及事件细节参见大众公司2020年年报(https://annualreport2020.volkswagenag.com/notes/other-disclosures/litigation.html)。
(二)诉讼进程与法律分析
大众“柴油门”事件引发了全球范围内的大规模且长时间的法律诉讼,包括美国、欧洲和亚洲市场的集体诉讼、消费者索赔、股东诉讼和监管罚款等。该事件揭示了大众在环境合规和信息披露上的严重缺失,且暴露了公司内部治理体系的重大漏洞。本文着重挑选大众公司在欧洲地区面临的诉讼进行论述。在欧洲,大众面临的诉讼主要集中在德国和英国。
1. 欧洲法院诉讼
欧洲法院的介入对案件的跨国诉讼进程产生了深远影响。2020年,欧洲法院针对一系列跨国集体诉讼发布裁决,特别是针对奥地利消费者团体Verein für Konsumenteninformation (VKI)的集体诉讼。法院基于欧盟消费者保护法规裁定,大众的行为违反了欧盟范围内的环境法规和消费者权益,消费者可以在其购买车辆的国家提起诉讼,而无需在大众总部所在地的法院进行起诉。欧洲法院的这一判决直接影响了奥地利、法国、英国等国的集体诉讼进展,使消费者能够更加便捷地在本国法院提起诉讼。跨国集体诉讼的简化,不仅加快了法律程序的进展,也增加了大众面临的赔偿压力。同时,这一判决也标志着欧盟对跨国企业在环境合规和消费者保护上有着严格要求。
欧盟法院判决书节选
From the standpoint of the efficacious conduct of proceedings, in particular because of the proximity to the subject matter of the dispute and the ease of taking evidence, the German courts would therefore be objectively better placed to clarify where liability for the alleged damage lies. Moreover, conferring jurisdiction on the courts of the place where the vehicles in question were purchased and delivered to end customers, including purchasers of used vehicles, would not necessarily meet the requirement that jurisdiction be predictable. (详见https://eur-lex.europa.eu/legal-content/EN/TXT/?uri=CELEX%3A62019CA0343&qid=1726642780505)
2. 英国诉讼
在英国,大众因“柴油门”事件面临集体诉讼。该案件涉及约91,000名车主,车辆品牌包括大众、奥迪、斯柯达和西雅特。英国的裁决使大众面临潜在的巨额赔偿,特别是英国消费者保护法和排放标准的结合,加大了诉讼的复杂性。以下是案件的详细分析,包括诉讼的具体进程、法官的观点、判决的亮点以及与ESG相关的争议焦点。
(1) 案件启动
案件最早可以追溯到2015年大众“柴油门”丑闻首次曝光之时。2016年,英国的受影响车主开始集体诉讼,指控大众在柴油车辆上使用了作弊软件,导致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购买了不符合排放标准的车辆。该案件逐步进入英国司法系统,并由高等法院(High Court of Justice)受理。
2019年12月,该案件进入实质审理阶段。英国高等法院设定了两项初步问题作为判决的重点:
问题
一
· 英国法院是否受到欧盟类型批准当局的裁定(如德国联邦汽车运输管理局,“KBA”)的约束,即这些车辆是否包含非法“减效装置”。
问题
二
· 该软件是否符合欧盟法规第715/2007号第3(10)条中对“减效装置”的定义,即车辆控制单元是否能够识别测试环境并在测试时切换排放模式,从而减少排放。
英国高等法院判决书原文
The two preliminary issues ordered to be tried are these:
Issue 1: Is the High Court of England and Wales bound (having regard to the terms and operation of the EC Type-approval legislation and pursuant to its duty of sincere co-operation) by the finding of the competent EU Type-approval authority (the…KBA, or by the UK’s Vehicle Certification Agency (VCA) in this case) that a vehicle contains a defeat device in circumstances where that finding could have been, but has not been, appealed by the manufacturer; and/or is it an abuse of process for the Defendants to seek collaterally to attack the KBA's and VCA’s reasoning or conclusions by denying that the affected vehicles contain defeat devices? [“The KBA Issue”]
Issue 2: Where a vehicle's engine control unit is capable of identifying the New European Driving Cycle test and operates in a different mode during the test by altering the rate of exhaust gas recirculation to reduce NOx emissions, does the vehicle contain a "defeat device" within the meaning of Article 3(10) of Regulation 715/2007/EC? [“The Defeat Device Issue”](详见https://www.judiciary.uk/wp-content/uploads/2022/07/VWJudgment-002-1.pdf)
经过长达数周的审理,法庭听取了原告方和被告大众集团的陈述,并对车辆排放和软件设计的技术细节进行了详细讨论,并于2020年4月做出了裁决。
(2) 争议焦点
此案的争议焦点主要为:
· “减效装置”的定义与合法性
· 德国联邦汽车运输管理局(KBA)裁定的约束力
· 消费者权益与是否需要赔偿
· ESG合规性
(3)大法官观点
本案的主审法官沃克斯曼法官(Justice Waksman)在分析中指出,大众的“减效装置”违反了欧盟法规中关于车辆排放的第5条(2)款的规定。该设备通过检测是否处于测试环境来切换车辆的排放模式,显然违反了规定的“正常操作条件下必须符合排放要求”的基本前提。具体来说,以下几点被认为是关键的违法行为:
排放控制系统的有效性被削弱:该装置在车辆启动时进入低氮氧化物排放的模式(Mode 1),但在车辆处于实际行驶状态时会切换到另一个模式(Mode 0),导致NOx排放量显著增加。沃克斯曼法官明确指出,这种切换使得车辆在真实驾驶条件下的排放量超出法律允许范围,违反了条例中关于“排放控制系统必须在正常操作中保持有效性”的要求 。
节选自判决书
不合规的“减效装置”:沃克斯曼法官特别指出,大众的行为并非单纯的技术失误,而是通过精心设计的软件来欺骗监管机构。他进一步引用了德国联邦交通管理局(KBA)的调查结果,该机构早在2015年就确认大众的车辆使用了不合规的“减效装置”。大众未能成功质疑KBA的裁定,且多个欧洲法院的判决也支持这一结论 。
破坏公共信任与环保承诺:法官指出,大众在营销中声称其柴油车辆环保低排放,但实际情况是这些车辆仅在测试时符合标准,实际行驶时排放的污染物远高于承诺。法官认为,这不仅对消费者构成了严重的误导,还破坏了大众长期以来建立的环保企业形象,进而影响了企业的社会信誉和股东信任。
(4)判决亮点
在该案件中,2020年英国高等法院的判决有几个重要亮点:
明确认定“减效装置”非法:沃克斯曼法官明确裁定,大众安装在柴油车辆中的“减效装置”是非法的,符合欧盟第715/2007号法规中“减效装置”的定义。该装置通过在排放测试中改变车辆的排放模式,使得车辆在测试中表现出较低的污染物排放,而在实际驾驶中排放量超标。这一裁定确认了大众的软件旨在规避排放测试,违反了欧盟的环境法规。
对消费者集体诉讼的支持:法院判决为超过91,000名车主的集体诉讼奠定了法律基础。这些消费者购买的大众柴油车未能如宣传所称的那样符合排放标准,因此判决支持了他们的索赔要求。受影响的消费者可以依据这一裁定,要求大众赔偿由于购买了不符合排放标准车辆而遭受的经济损失。
ESG责任的凸显:虽然案件主要聚焦在排放作弊的技术层面,但判决的影响超越了环境法规的讨论,突显了大众在ESG合规方面的失误。大众作为全球知名企业,未能履行其环境和社会责任。这一案件成为了对企业环境责任和透明度要求的重要判例。
3. 其他诉讼情况
除了英国,欧洲的多个国家都针对大众的作弊行为提起了诉讼或集体诉讼。例如,法国、西班牙和意大利的消费者保护组织也分别发起了法律诉讼,要求大众赔偿受影响车主的损失。欧盟的多个监管机构也对大众施加了监管处罚和罚款,要求其支付环保罚款和赔偿金。
此外,大众还与欧盟委员会达成了多项和解协议,主要涉及环境补偿和技术整改。大众承诺投入数十亿欧元用于清洁能源项目和环境治理,以弥补其车辆超标排放对环境造成的破坏。
(三)案件的经济与品牌影响
从经济层面上看,大众“柴油门”事件不仅使公司支付了巨额的罚款和赔偿,还导致其股价下跌、市场份额减少,品牌形象也遭受严重损害。该事件的长期财务影响体现在公司不得不拨出大量资金用于应对诉讼、召回车辆以及进行合规改进。此外,消费者对大众品牌的信任大打折扣,市场份额大幅减少,特别是在美国和欧洲市场,影响深远。
从品牌角度来看,大众的环保和社会责任形象受到严重打击。在如今的市场环境中,企业的品牌形象与其ESG表现密切相关。一次严重的合规失误不仅会带来法律后果,还会永久损害企业的声誉,影响其与消费者、投资者及其他利益相关方的关系。
(四)案件启示
大众“柴油门”事件揭示了企业在合规管理和ESG方面的重大漏洞,也为全球企业带来了深刻的启示。首先,该案件凸显了建立健全的合规管理体系的重要性。大众公司因未能有效遵守环境法律法规,身陷全球范围内的诉讼案件,被处以巨额罚款,这表明ESG合规是保障企业运营稳定的关键。同时,ESG因素的缺失会对企业的社会形象及声誉带来负面的影响。大众的环保形象因作弊行为遭到严重破坏,导致其在公众和投资者中的信任度急剧下降。因此企业在制定长期战略时,必须将ESG因素纳入其中,确保其治理结构的透明性和有效性,以增强公众信任,维护其市场竞争力。此外,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全球合规性,走出国门的企业必须在不同国家和市场中遵守当地法规,避免在合规方面的失误。最后,大众事件还揭示了企业内部治理结构的缺陷,表明高层管理者在企业合规中的责任。企业必须加强内部问责机制,建立有效的内部监控机制,确保高管层对潜在风险及时反应,在战略决策过程中充分考虑环境、社会责任和治理因素。
总结以上教训,不难得出良好的ESG合规管理不仅是防范法律风险的手段,更是增强市场竞争力和维护企业声誉的必备策略。
我国企业如何布局与践行ESG合规措施
我国企业在全球市场竞争中面临的挑战日益增加,特别是在ESG合规方面,需要采取积极措施,以确保在未来的市场竞争中保持领先地位。以下是几点建议:
(一) 加强公司治理和内部控制
企业需要建立健全的治理结构,设立专门的ESG管理部门或委员会,确保公司能够有效识别和应对ESG风险。
(二) 完善合规体系和风险管理框架
企业必须建立完善的合规体系,确保公司在环保、劳动关系、消费者权益等方面符合国内外法规。通过建立风险评估机制,企业可以提前识别可能的合规风险,并采取有效措施加以控制。
(三) 提高ESG数据管理和透明度
数据的真实性和透明度是企业ESG合规的重要基础。企业可以通过引入先进的ESG数据管理系统或设立符合自身经营与管理要求的ESG数据管理系统,确保数据收集的准确性,并定期对外披露关键的ESG指标,提升投资者和公众对企业的信心。
(四) 参与利益相关者对话和合作
企业应当持续开展利益相关方沟通,搭建与投资者、消费者、政府机构、非政府组织等的多方面沟通平台,通过多样化、常态化的沟通机制,听取并回应利益相关方群体的意见,致力于推动企业经济、环境与社会价值的协同发展。
其次,企业应当积极参与并响应国内外的ESG倡议和行业标准的制定,这对于提升企业的市场竞争力和社会形象至关重要。目前,国内的ESG标准不断完善,例如,中国的社会责任标准和上海证券交易所的ESG披露指引,正在推动更多企业透明化其环境和社会责任行动。我国企业在发展过程中应当与时俱进,在法规的不断进步中完善自身的ESG合规治理体系,推动自身在社会责任实践中处于行业领先地位。在国际视域下,期望“走出去”的企业还应积极参与全球范围内的倡议,如联合国的可持续发展目标(SDGs)、全球报告倡议组织(GRI)的报告标准以及责任投资原则(PRI),这类倡议可以帮助企业识别和管理ESG风险,提升其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
此外,企业还可以通过加入行业协会或参与标准化组织,分享最佳实践,推动整个行业的可持续发展。同时,这也为企业在全球范围内建立统一的ESG标准奠定了基础,确保其在不同市场的合规性和社会责任感的具备。
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SDGs)
上交所ESG披露指引
大众“柴油门”事件为全球企业提供了深刻的教训,强调了ESG与企业合规的紧密关联。在现代企业运营中,ESG不仅是合规的核心,更是企业实现长期可持续发展的基础。通过完善合规体系、提高信息透明度并积极参与国内外的ESG倡议,企业能够有效降低法律风险,提升市场竞争力并赢得公众和投资者的信任。
在我国推进“双碳”工作的背景下,我国ESG新规也在高速发展,企业应当关注的最新的法规如2024年7月印发的《数据中心绿色低碳发展专项行动计划》和《电解铝行业节能降碳专项行动计划》,敦促企业应当加强资源节约集约利用,优化产业布局和产能调控,推动产业链协同绿色发展。未来,随着碳达峰与碳中和目标的推进,ESG的监管严格化和信息披露要求也可能进一步提高,企业需要密切关注国家此类ESG层面的新规新法新政动向,避免因违规经营而受到处罚。(西南政法大学外语学院林展毅参与撰写)
1. 大众企业年报
https://annualreport2020.volkswagenag.com/notes/other-disclosures/litigation.html
2.英国诉讼案件判决书
https://www.judiciary.uk/wp-content/uploads/2022/07/VWJudgment-002-1.pdf
3.欧洲法院判决书
案号:C-343/19 VfK v Volkswagen AG,可于https://eur-lex.europa.eu/homepage.html?locale=en上查询
4.欧洲对“柴油门”整体事件叙述文件
https://www.eca.europa.eu/lists/ecadocuments/brp_vehicle_emissions/brp_vehicle_emissions_en.pdf
5.英国诉讼案件新闻报道
https://www.lawscot.org.uk/news-and-events/legal-news/vw-owners-win-preliminary-ruling-in-dieselgate-claim/
https://www.euronews.com/my-europe/2020/04/06/volkswagen-used-defeat-devices-to-cheat-emissions-tests-uk-court-rules
https://cardealermagazine.co.uk/publish/high-court-ruling-volkswagen-dieselgate-emissions/189454
6.上海证券交易所发布ESG披露指引
https://www.sse.com.cn/lawandrules/sselawsrules/stocks/mainipo/c/c_20240412_5737862.shtml
7. 多部门印发《数据中心绿色低碳发展专项行动计划》
https://www.ndrc.gov.cn/xxgk/zcfb/tz/202407/t20240723_1391894.html
8. 多部门印发《电解铝行业节能降碳专项行动计划》
https://www.ndrc.gov.cn/xwdt/tzgg/202407/t20240723_1391888_ext.html
广西万益律师事务所涉外法律部专职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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